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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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創意們昨天晚上熬到兩三點,所以上午在家補覺,下午兩點來到公司直接去了會議室,林嘉因幫他們點好了咖啡。

“吃午飯了嗎?”林嘉因提前來了會議室,坐在這裏看著他們一起進來。

“還沒有。”嬌嬌剛睡醒,潛意識地在林嘉因面前扮可憐。

“點個外賣,邊吃邊聊。”林嘉因說。

“來的路上已經點過啦。”嬌嬌喝了口咖啡醒神,“謝謝Jessica的咖啡~”

Leo看著桌子上僅剩的兩杯美式和拿鐵,在花臂還在犯困沒來得及動手前,迅速拿走了美式:“Jessica,下次我要冷萃。”

“Leo你不做人!”花臂瞬間清醒了。

“註意上下級關系。”Leo美美地喝著咖啡,開始仗勢欺人。

會議室內除了林嘉因,就屬他的職位最高了,這幾個美術和文案都是他組織架構下的。

“上下級你個頭!”除了在工作中服從他的安排,聽取他的專業意見,其他時候他們沒有那麽強的上下級概念,“Jessica你看他!”

“好了別鬧了。”Jessica看著他們像小學生似的吵架,很無奈,她指了指會議室的玻璃白板,“每個人二十個,開始吧。”

創意們瞬間安靜了,即將公開處刑,很尷尬,也很難為情,但是他們也不敢再耽擱,拿著筆走向一旁的墻壁,會議室朝南的方向是落地窗,對面的墻壁是一整塊玻璃白板,可以在上面書寫。

五個人站成一排,頗有種小學生被叫上黑板默寫詞語的感覺,期間,花臂的手機響了。

“Jessica,我去拿下外賣。”花臂說。

“去吧。”林嘉因說。

兩分鐘後,花臂提著外賣回來,放在了會議桌上,其他人都寫完了,他把剩下的五個補了上去。

“少一個。”林嘉因說。

“少嗎?”花臂正要放下筆,扭頭數了數自己寫的,確實少一個。

“補上去。”林嘉因說。

“Jessica,我真的一個也沒……”

“補。”

林嘉因笑著看向他,說好的二十個,就一個也不能少,花臂欲哭無淚,他對照著自己的筆記本,看是不是漏掉了,但很可惜,沒有漏。

花臂絞盡腦汁,想了五分鐘,瞎寫了一個上去,林嘉因也沒說什麽。

“從左邊開始,依次來談談你們的想法。”林嘉因說。

白板上每個idea大都是幾個字,每個人從上到下寫了二十個,輪到Leo的時候,他放下手中的雞翅,擦了擦手。

“我的這些想法大多都是從第一個方向出發,六十歲的人群已經完成了財富積累,‘禮物’這個概念也更好包裝延伸,但其實我更傾向於第二個方向,青年才俊,商業精英,這部分人群比六十歲的人多了份瀟灑恣意,更有話題度,也更能玩出花樣……”

商業精英,運籌帷幄,隨著Leo的解釋,林嘉因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臉……

林嘉因眼裏的情緒越來越淡,越來越涼,她收回思緒,看著最後一個人講完。

“這些都是你們獨立思考的,現在每個人在這一百個裏選五個。”他們講的時候,林嘉因心裏已經有了定論。

創意們這個手裏拿著雞翅,那個手裏拿著漢堡,邊看邊吃邊在喜歡的後面畫對勾,投票環節結束,Leo有三個入選,嬌嬌和另一個文案分別有一個,花臂和另一個人0票,他倆這時候恨不得把頭藏起來,同時在心裏瘋狂祈禱以後不要再有這種變態的腦暴方式。

林嘉因的目光又掃了一遍,最後落在Leo“爺爺的庭院”那個概念上,她拿起紅筆在上面畫了個圈,面向眾人不疾不徐地開口。

“策劃部給的兩個方向,我看大家都更傾向於第一個,Leo這個概念,‘庭院’對應中式別墅沒有問題,不過我想知道,大家看到‘爺爺的庭院’這五個字首先想到的是什麽?”

林嘉因雙手隨意撐在桌子上,銹紅色的襯衣在日光的照耀下平添了幾分明麗嫵媚,但黑色的西褲和高跟鞋又顯得十分幹脆利落。

“想到了夏天的西瓜,冬天的烤紅薯。”

“還有魚竿。”

“花園和菜園子。”

“葡萄架!”

“怎麽句句不離吃的?”

“那你說個不一樣的。”

“……桃樹梨樹石榴樹。”

“哦,真不一樣。”

“我說的是樹。”

“我和大家想的差不多。”林嘉因笑了笑,及時出來控場。

林棲路的別墅原來大概就是這個樣子,有葡萄架,有魚池,有菜園子,但是林嘉因不常做飯,她搬進去後就改成了花園。

“大家說的匯總到一起,就是這個概念給人的第一印象,返樸歸真的感覺是有了,但是太過局限。”

“我同意Leo剛才說的,第一個方向很順,但是想出彩很難,另外,我覺得大家現在被這兩個方向給禁錮住了,思維有些僵硬。”林嘉因坐回椅子上,看著他們繼續說,“我們的方案並不是非得兩者選其一,可以想一想,有沒有哪個詞可以將這兩個人群融合。”

創意經過昨天一晚上的摧殘,現在有點麻木。

“爸爸媽媽,爺爺奶奶,外公外婆,叔叔阿姨……”花臂把七大姑八大姨念了個遍,“叔叔好像還不錯。”

“Gentleman.”Leo說出一個詞。

林嘉因起身在玻璃板上寫下兩個字——先生。

“所謂‘達者為先,師者之意’,古代我們向有學問的人請教時,稱其為‘先生’,到了現代,‘先生’這個詞的語義更加豐富,對於陌生人,我們可以喚一聲‘先生’,對於老人,我們能稱一聲‘先生’,對於年輕人,我們還可以稱一聲‘先生’,這個詞能突破時間和年齡的限制,最大限度地將我們的目標受眾擴大,讓現代審美和田園風光發生碰撞。至於大家剛才提到的菜園子、葡萄架,都可以囊括進去。”

林嘉因的聲音清越,像冷泉漫過鵝卵石一般,緩緩流淌到每個人的耳邊,讓人不自覺地被她吸引。

“先生的庭院,妙啊!”花臂說。

“這就是我想要的那個意思,不過剛才沒想到。”Leo對於林嘉因的崇拜程度,又上了一個層次。

“至於大家之前顧慮的點,雖然六十歲的人群完成了財富積累,消費更隨心所欲,但是那些年輕企業家,大多數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,他們的消費觀念會更開放,這一點不用擔心。”林嘉因不緊不慢地說完。

“而且現在國內五百強的企業家,年齡結構也越來越年輕化。”嬌嬌經常在上面研究男人。

林嘉因喝了口咖啡,聽他們自由聊了會兒,過了片刻她開口:“如果沒有問題,就按照這個方向走。”

“沒問題。”Leo說。

“還按照之前規劃的時間進度推進,下周的會議我會邀請Jasen,好好表現。”林嘉因笑著起身,“散會吧。”

“Jessica,老板那天心情好嗎?”美術小姐姐雙手托著腮幫子問。

“有時間多想想細化方案。”林嘉因抱著電腦離開了,高跟鞋沒入地毯,幾乎沒有聲音。

林嘉因離開後,創意人們繼續在會議室吃垃圾食品。

“寬寬,你覺得以後還有沒有這種公開處刑?”花臂沈浸在挫敗和尷尬裏,為自己摳出了一座庭院。

“叫我什麽?”嬌嬌死亡凝視。

“錯了錯了!”花臂瞬間回神,他討好地笑,“嬌嬌,可愛的嬌嬌。”

嬌嬌本名叫石寬,她老爸希望她長大後能心寬體胖,海納百川,但這樣一個散發著濃重荷爾蒙的名字,跟她的軟妹形象一點都不符合,從小到大沒少被同學們起外號,她實在不喜歡這個名字。

“走吧,回去各自順一下,爭取今天早點下班。”林嘉因不在,輪到Leo組織紀律了。

天氣漸漸回溫,工作後的時間過得很快,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軌。

林嘉因晚上加了個班,她手裏不止有銘安一個項目,還有幾個車企和快消的客戶,都需要她把控。

晚上十點,她開完會回到辦公室,看了看醫院病房的監控,護士進來查看了身體監測數據後又離開了,只剩江婉一個人躺在床上。

林嘉因收拾好文件,準備回家,而這時接到了司念的電話。

“下班了嗎?”司念問。

“正準備回去。”林嘉因穿上衣服往外走。

“來我家睡吧。”司念直接說。

林嘉因腳步微頓,聽出了她有心事:“好,現在過去。”

“吃飯沒有?”司念喝了口酒。

“還沒。”林嘉因晚上有些忙,沒顧上吃完飯。

“清湯面?”司念知道她吃飯都是將就的。

“加一個荷包蛋。”林嘉因笑著說。

“沒問題,給我們林小姐準備兩個。”司念也笑了。

林嘉因掛了電話,開車融進城市的車水馬龍和喧囂中,汽車尾氣在冷風中冒著白煙,去往近郊的路上,車輛越來越少,兩側的路燈漸漸連成一條線,似乎要延伸到夜的盡頭。

就在林嘉因失神之際,一輛黑色的賓利和她擦肩而過。

司念爸媽今天不在家,門鈴響的時候,司念剛把面盛到碗裏,她摘下圍裙,去接林嘉因。

“改天我得找方彥森聊聊,你們公司是沒人了嗎?整天加班。”司念和林嘉因一起回房間。

“他也不輕松。”林嘉因笑了笑。

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是她自己要加班的,她想把自己填滿,這樣就沒精力想其他的事了。

“嘗嘗,看看有沒有退步。”司念很久沒下廚了。

“賣相不錯。”林嘉因洗了手坐在餐桌前,吃了一口面,“或許你可以在花店旁邊開個小餐館。”

“誰這麽幸運,能吃到我做的飯。”司念喝了口酒,神色淡淡的。

林嘉因知道她有心事,也沒再說話,司念看著林嘉因把那碗面一點一點吃完,心情突然好了些。

“我先去洗澡。”林嘉因把碗洗了,從廚房出來。

“你的衣服還在櫃子裏。”司念說。

司念家人口很簡單,家裏同樣給林嘉因留了房間,林嘉因洗完澡出來,司念已經在二樓露臺擺好了酒杯。

“說吧。”林嘉因穿著睡衣坐下,頭發擦了個半幹,懶懶地披在身後。

三月春寒料峭,她的睡衣單薄,司念往她身上扔了一條毯子,林嘉因隨意搭在身上倒了杯酒。

“你和那個男人呢?”司念不著痕跡地問。

隨著司念的話,林嘉因腦海裏閃過一些片段,她目光微冷,喝了口酒強行將他從腦海中驅逐出去。

司念擡頭發現林嘉因的神色變了,變得很淡,很涼,很有距離感。

“沒聯系過。”林嘉因躺在椅子上,望著夜空那輪遙遠的月亮。

“想嗎?”司念又問。

林嘉因笑了:“念念,你不夠了解我。”

司念了解她,在男女之間冷靜的像是沒有感情,但那一瞬間,司念很想知道那個男人在她心裏還有多少印記。

畢竟,她不是真正的沒有感情。

“很多男人喜歡和年輕漂亮的女孩兒約會,但會娶一個知書達理的妻子,在他們眼中,這些女孩兒只是消遣品,就像這塊糕點。”司念意有所指。

林嘉因端著酒杯笑了笑:“你去動物園看猴子,你說,在猴子眼裏你是什麽?”

這世道,誰不是一只猴子,誰不是一塊甜點,都是局中人罷了,誰又比誰高貴。

林嘉因明白司念的意思,和徐之恒的七年是因為一個比她年輕的女孩兒結束,這次也是,司念恐怕是擔心她會因為自己的年齡和衰老感到不舒服,或者對自己產生質疑。

林嘉因望著天上那輪清冷的月亮笑了笑,怎麽會呢?

她連生命的流逝都不在乎,又怎麽會在意這些沒用的東西。

林嘉因又倒了半杯酒,她不否認,在偶爾的某個瞬間會想起他,她也不否認,在之前的相處中她被他的一些溫情打動,所以才會做出除夕夜那樣荒唐又可笑的事情。

但是,那些微不足道的好感,也隨著他那一撞,被撞得七零八落煙消雲散了。

她相信會忘掉的,一切交給時間就好,就像徐之恒再次站在她面前,她沒有任何感覺一樣。

沒有憤恨,沒有歡喜,沒有委屈,沒有不甘,什麽都沒有。

七年尚且如此,區區幾個月又算得了什麽。

當然,如果再遇見,林嘉因會好好報答他留給她那半米的距離,她會把車開到他面前,好好地感謝他,一公分的距離都不給他留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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